一场意外(二十八)(第1/3 页)
那是一张墓地照片, 上面并没有人。因为间隔十几年的时间,又或许几经搬家,带着斑驳的痕迹, 变得很薄。
苏景秋记得拍这张照片的那一天, 申京京的父亲去世后葬在那里。他陪她看望她的父亲,她说要去买一束花,他拍下了这张照片。
苏景秋其实对那天心有余悸。
他认为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科学解释不了的,比如那天,他清楚地记得拍照前墓碑前根本没有野草,但当他洗完照片后,看到照片上有一株很高的草。
这带给苏景秋一种很原始的恐惧感。也就是在那天, 他跟申京京讨论了宿命。申京京说了一句很吓人的话:如果真有宿命, 那么如果你跟我分开,你以后的爱人会死于非命。
苏景秋说申京京狠毒, 申京京则说:爱就是狠毒的、独占的、要命的。
那时的申京京正过着很糟糕的生活,失去了父亲。她刚几岁,就感觉到一夕之间天塌了。那时的苏景秋是她的救命稻草, 爱情, 是她唯一的指望了。
此刻的苏景秋看着那张照片,以及那张薄薄的纸, 上面的字迹已经氤氲开了, 写的是:尘归尘、土归土。
苏景秋想起了那个诅咒,倘若他现在孤身一人,那么他毫无畏惧。但他结婚了, 有了司明明, 这个诅咒就令他害怕。他甚至察觉到了自己的手在抖。
在这件事上, 苏景秋无法做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, 因为这张照片本身就不唯物。
他没有继续拆那个大箱子,里面有些什么其实已经不重要了。苏景秋把箱子搬到门口,准备下楼扔了。
司明明走出来问他:“你怎么不拆了?都要丢掉吗?”
陆曼曼则站在一边,准备看看这小两口怎么对待其中一方前任的东西。她自己对情感的深度没什么研究,现在倒是对亲密关系感兴趣起来。
“我不想拆了。”苏景秋说:“我本来就不该拆。脑子抽了。”
陆曼曼想:那脑子也不知是怎么做生意的。难能可贵的是他还知道自己脑子抽。
司明明就点点头:“扔了吧。”
苏景秋抱着箱子就出门了。之前没有预演过这样的场景,感觉已经跟过去彻底决裂了。今天这一扔,好像又要告别一次似的。虽然他根本无心告别。
里头到底有没有他当年心爱的相机啊?他有点心疼。这时听到司明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她说:“相机?”
苏景秋答:“不要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想要再去买。”
“花那个钱干什么?你很有钱吗?”司明明上前一步:“你把相机翻出来。”
苏景秋有点为难,他不想让司明明看到那张照片,怕司明明误会。
“翻。”司明明不愿废话,就接过箱子在里面摸索,她摸索的样子像一个算命的,好像能看到天命似的。其中有一个黑袋子,里面有一个方盒子,司明明觉得就是这个,于是果断拿出来,拆了。
果然是一个很有年代感的相机,设计可真好看,能看出当年花了大价钱的。司明明有点得意,对苏景秋说:“撤!”
其余的东西她没有拆的念头,已经拆的也没有看的念头。苏景秋跟在她身后,一直回到家,走进书房,给陆曼曼炫耀:“你看我们老苏这审美是不是很好?”
陆曼曼拿过来,仔细端详:“真好看,你们家老苏可以啊。”
司明明就将那相机放在了书柜的正中央,真巧,那位置竟然大小正合适。司明明感觉自己像放上了苏景秋的一段青春岁月。而苏景秋则觉得,司明明接纳了他的过去。
他很感激。
他从来都没有想过,自己的现任会全然接受他的过去。那样的情形他不是没经历过,做/爱的时候问跟谁最快乐,吃饭的时候要好奇跟谁口味最一致,提到前任放佛遇蛇蝎,要赶尽杀绝。
但司明明没有。
她将他的青春时期最珍贵的东西摆在了这个家最显眼的位置,她尊重他、珍视他,这让苏景秋觉得自己何德何能?
那天晚上,陆曼曼约了自己的小男友。那个小男友在陆曼曼的交友生涯中独占鳌头,已经交往半年之久。临走之前,陆曼曼对司明明说:“你看我的男朋友,多年轻,多单纯,我就不用担心会有人给他寄那些莫名其妙的破东西。”
“你其实根本不是想来我家住,我就是你的幌子。”司明明说:“你是不是又把我家给老陆拍了?然后呢?你要干什么?”
“嘿嘿。”陆曼曼笑了:“我在研究年轻人。这么说吧,我要做年轻人的生意,我必须要打入20岁年轻人的内部。”
“所以今天晚上你要打入年轻人内部了?”司明明又问。陆曼曼对她挤挤眼,对她说:“我要走了。回见您!”
她一阵风似地走了,司明明对她这样的行为并不意外。十几岁时她离家出走,就是窝在她家里,叫聂如霜妈,每天点吃的让聂如霜做。
苏景秋见她走了,松了一口